第十六回 执着

    秋意浓虽早已与魏王燕卓廷定下亲事，然而，自那日在绸缎庄与云恒“偶遇”，后，她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想起云恒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以及他俯身拾帕时露出的那截缠着孔雀蓝丝绦的手腕。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心中的情愫却如藤蔓般疯长，难以抑制。

    于是，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云恒巡街的必经之路上。有时是在城南的绸缎庄，有时是在城西的茶楼，甚至有时是在城北的书肆。她总是精心打扮，身着最华丽的衣裙，发间簪着最精致的首饰，只为能在云恒经过时，让他多看她一眼。

    又一日，秋意浓特意携着碧萝来到城南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用膳。入座时，她特意选了临窗的那个绝佳位置，目光不时地透过雕花的窗棂，轻轻扫向热闹的街市，心中满是期待，盼着能看见云恒那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不多时，云恒身姿挺拔地带着一队官兵，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巡街而来。秋意浓心中一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装作失神的样子，手中的团扇“不慎”从手中滑落，轻轻飘落至云恒的靴前。

    云恒的脚步微微一顿，俯身轻轻拾起团扇，而后缓缓抬头，目光望向醉仙楼的窗口。此时，秋意浓正斜倚在窗边，眉眼间含着笑意，目光犹如潺潺流水般温柔。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多谢大人。”

    云恒神色淡然，将团扇递给随行的衙役：“送还给楼上的姑娘。”说罢，便波澜不惊地转身离去，目光未曾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秋意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她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对碧萝喃喃说道：“他为何总是如此冷淡？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碧萝在一旁听闻，轻声劝道：“小姐，云将军或许只是恪守礼数，不愿与您有过多接触。您已然与魏王定亲，若是被旁人瞧见些端倪，只怕日后会惹来诸多闲言碎语啊。”

    秋意浓轻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他心中是否有我。”

    接下来的几日，秋意浓依旧如往常一般，频繁地出现在云恒巡街的路上。她绞尽脑汁，变着法子试图引起云恒的注意。她有时“不慎”掉落手帕，有时“无意”遗落香囊，甚至有一次，她故意在云恒经过时“扭伤”了脚，希望他能亲自搀扶。

    然而，云恒像是置身于冰山之中，始终保持着疏离的态度。每一次的“偶遇”，他都会无比礼貌地拾起她掉落的东西，不动声色地交给随行的衙役送还，或是吩咐人前来相助，却从未与她多说过一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寒暄。

    秋意浓的心中愈发失落，这份失落如同重重的石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执着却犹如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这一宵，城中举办了一年一度的秋夕盛会。大街小巷挂满了各式花灯，灯火辉煌，将整座燕都映照得如同白昼。秋意浓早早地就精心打扮一番，她身着一件拖地的浅紫色织锦长裙，裙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繁花图案，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发间插着一支蓝宝石雕琢而成的蝴蝶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宛如一只欲飞的蝴蝶。她不顾碧萝的劝阻，执意要前往秋夕盛会之地，她心想，那里人潮涌动，云恒身为巡检，定然也会前去的。

    街道上人潮涌动，秋意浓穿梭其中，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搜寻。她的心跳随着周围的喧闹声愈发急促，心中只期待着能再次与云恒相遇。

    果不其然，在广场中央的戏台附近，她看到了云恒。他今日没有穿平日巡街时的那身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素色锦袍，衣袂间绣着暗纹云鹤，显得格外清雅。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容却不复往日的冷峻，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然而，令秋意浓心中一紧的是，云恒并非一个人，有一位娇美动人的女子相伴。

    那女子正是江茉晗。她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齐胸襦裙，裙摆白花点缀，如繁星点点，清新雅致。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一部分，余下的青丝垂在身后，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似在默默诉说着柔情。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春日里最纯净的湖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透着说不出的甜美。

    秋意浓站在人群中，望着云恒与江茉晗并肩而立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尖微微发白。碧萝见状，轻声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秋意浓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我要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悄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云恒为江茉晗买下一串糖葫芦，看着她笑着接过，眼中满是欢喜。秋意浓的心中就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云恒忽然回头，目光正对上秋意浓的视线。他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江茉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秋意浓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秋意浓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两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灯火中显得格外孤寂，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碧萝跟在她的身后，轻声叹道：“小姐，您何必如此执着？”

    秋意浓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得到云恒的心。

    秋意浓深吸一口气，假装被路边的一个卖花小童吸引，慢慢靠近云恒的方向。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sao乱，一个卖糖人的摊位不知为何倒了，guntang的糖稀朝着人群中流去。云恒见状，急忙伸手去挡，保护周围的人不受伤害。混乱之中，一个孩童摔倒在秋意浓的脚边，秋意浓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将孩童抱起。而此时云恒也赶到了她的身边。

    “你没事吧？”云恒的声音依旧清冷。说着，他转头看向江茉晗，“茉晗，你先带孩童到那边去。”

    江茉晗应了一声，她虽然照做了，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扫向秋意浓和云恒。

    “多谢大人关心，小女子没事。只是这孩童吓得厉害。”秋意浓轻声对云恒说道，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云恒身上，宛若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云恒微微点头，往四周打量一番：“此处人多混乱，姑娘还是早些回家为好。”

    秋意浓心中一紧，她不愿就这么错过与云恒多相处一会儿的机会，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小女子对大人心仪已久，只是不知大人心意如何？小女子不想遮遮掩掩，只想问个明白。”

    云恒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中满是真诚与热切的女子，心中一阵惊愕。他一向冷静自持，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他避开秋意浓的目光，看向江茉晗，似乎想从她那里寻求力量，然后说道：“姑娘莫要打趣于我，我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姑娘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秋意浓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她说道：“大人，小女子不会放弃的。”

    云恒大惊，他没想到秋意浓会有如此反应。他急忙说道：“姑娘，你这是何苦？你如此执着只会徒增烦恼。”

    话音未落，魏王燕卓廷执一柄泥金折扇挑开人群，他远远地看到了秋意浓、云恒和江茉晗三人的情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已经猜到大概的情形。然后朝着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