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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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欢,若是以后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去寻我的眼睛。” “我的两只眼睛在离开神躯后会化作两面不同的镜子,一面叫做过去镜,一面叫做……” “未来镜。” 屋内,叶冰裳思索着那场幻境中稷泽曾告诉她的话。 刚刚从幻境脱离时她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后来发现了邓采的事情,还有…… 叶冰裳伸出手,掐出一个法诀,一缕神力从她透着淡粉的指尖跃出,化作了神女天欢本命法器锦雾绫的模样。 她明白,现在她所拥有的神力就是那场幻境带来的。 可是为什么…… 护心鳞曾经告知她的般若浮生并不是这样。 在那场般若浮生中,她成为的天欢因为被冥夜所负,后来不仅离间了冥夜桑酒,还屠杀了桑酒一族、设计了桑酒的哥哥,因此桑酒在入魔后捏碎了她的仙髓、又灭掉了腾蛇一族…… 此事现在想来十分诡异。 无论修仙还是修魔,皆是不容易之事。即便般若浮生中桑酒身上始终附有初凰女儿的神魂,可那时她只是一个丢了仙髓、不思进取的蚌妖,如何能在入魔后就能立即重伤她、将腾蛇一族仙髓抽出炼制成魔器?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只未成形的凤凰。 想来定有魔族之人参与了…… 叶冰裳眸光一闪,想起了初凰那入了魔的前任夫君、她女儿的亲生父亲——谛冕。 初凰曾经说过,她与谛冕只是谈论孩子的事情,那么……桑酒入魔后功力大增是不是跟谛冕有关呢? 叶冰裳终于明白了。 幻境中关于初凰女儿和桑酒的附魂之事是真的,墨河神女像里那缕属于桑酒的地魂足以证明一切。 初凰与谛冕的孩子是大妖与凤凰的后代,不仅难得降生之机,还血脉杂驳、易走火入魔。但是若是将那孩子身上属于妖血一脉淬去,再她吸收足够的天地灵气,她便能以仙灵之体降生。 初凰与谛冕将那孩子的魂魄附着在桑酒的魂体之上,假借桑酒历劫以历劫。若桑酒历劫成功,他们的孩子便可以借着天雷飞升,将自身妖血转化为仙灵;若桑酒历劫失败,那么不管她是死于天雷还是走火入魔,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借着桑酒的躯壳和魂魄的破灭一同清洗生为妖身的罪孽。 这样一来,只要有足够的功德和气运,他们的孩子便可以转世为人了。 可桑酒在般若浮生中所做之事与功德、气运毫无干系,初凰和谛冕为自己的孩子做了那么多,难道会不考虑这一关窍? 叶冰裳仔细地回忆着,又一次发觉般若浮生和幻境里发生的那些关于桑酒的事情处处都透着离奇。 般若浮生中冥夜为何会答应娶桑酒? 他明明对天欢视若珍宝、将她呵护着抚养长大,为何会突然翻脸无情,只称天欢是他的属下? 神魔大战冥夜受重伤时桑酒是如何寻到他的? 他们一同在那竹林里住了那么多年,冥夜恢复了五感、养好了伤竟然不主动回上清,也不关心神魔之战,让天欢与上清其他将士不得不在与魔军对战之时还分出心力去找他。 还有……最后,他竟然真想让天欢魂飞魄散。 般若浮生中的天欢有错不假,可最没有资格审判她的便是冥夜! 若真要论起因果,蚌族之死、腾蛇一族之祸……诸多罪孽皆起于般若浮生中那个无能的冥夜! 而天欢,她虽然偏执、愚蠢、不可理喻,可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天欢又如何做不得上清之主?” 只是天欢没能成长起来,便只能处处依仗冥夜。若是像她这次所经历的幻境一般让天欢历经劫难、修炼成神,那上清的掌权人到底是谁还未可知! 叶冰裳因心中的不快握紧了锦雾绫。 神力化成的白纱在她的手中寸寸断裂、消失不见。 片刻后,她又摇了摇头。 她早已不是天欢,为何要因此事动怒? 难道经历了一场幻境,腾蛇那易怒嗜杀的性格便影响了她? 不可能…… 她绝不是一个经历一场幻境便轻易被动摇的人。 叶冰裳重新冷静了下来,思索着般若浮生的天欢为何会走到那一步。 天欢生辰时上天曾降下甘霖,那时冥夜曾告诉她,那是上天喜爱她的证明。后来,她才明白,天降加身,乃是预示她会成为一个有大功德、大气运者,所以幻境里的天欢后来的次次历劫归位都是功德、气运加身。 可是,般若浮生中的天欢却并没有获得大气运和功德的机会…… 从哪里开始不对了呢? “镇水冰晶。”叶冰裳喃喃出口。 般若浮生中的墨河蚌族并没有被迁走。在天欢带着受伤的冥夜逃入墨河后,她为了救冥夜,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取出了镇水冰晶,后来却重伤昏迷。等她醒来后,冥夜被胁迫娶桑酒的事情便已经成了定局。 自那以后,冥夜就彻底地变了。 能让一个半神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老蚌王、谛冕、初凰……这些在这件事中参与了多少? 还有,在般若浮生的最后,邪骨未灭,诸神却通通陨落了,上清供养出的唯一的真神——冥夜又一心只向着堕了魔的桑酒,为她生、为她死,这样的结局看来倒是对魔神极为有利。 或许,魔神才是隐藏在背后的罪魁祸首。 叶冰裳神色严肃地从怀中取出了护心鳞和倾世之玉。护心鳞鳞片流淌着神光、一如往昔,而倾世之玉血光攒动,却又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是天欢的转世。 叶冰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若她不是天欢转世,她便无法驱使属于冥夜的护心鳞,更无法认出倾世之玉是由腾蛇一族的仙髓所炼制而成的魔器。 所以,在那一场般若浮生后,冥夜不光护住了真正的桑酒的那一缕残魂,也想方设法让她转世了啊。 叶冰裳眼圈泛红,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如果她没有经历冥夜所制造出来的幻境,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她也很难明白这些神魔人妖之间的事情,因为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是让曾经的她无法想象的事情。 就像没有护心鳞清晰地告知未来,她永远也不可能靠自己明白那根东西是情丝。 想到这里,叶冰裳闭上了眼睛。 她运转神力,自行将这根后来会害得她遭人唾弃、万劫不复的情丝取了出来。 一点儿也不疼。 叶冰裳捏着那根被神力包裹着的情丝,看着它扭动着身躯挣扎、却还想要往她的身体里钻,她的嘴角轻微地翘起。 蚌妖的冰晶、狐妖的情丝…… 它们之间会有关联吗? 大致想清楚了一切,叶冰裳便收拾了行囊,与邓豫辛、夏蓉夫妇辞行。 “裳裳,你要去哪儿?”夏蓉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是不是……你担心被宣城王的人发现?” 夏蓉也是刚刚才知道宣城王已经到了墨河的消息。 叶冰裳当初求他们收留时,便说自己在那场混乱的婚礼上遭人玷污,恐宣城王再容不下她,才会偷跑出来寻一条生路。他们夫妻接纳了她,又收她做徒弟,这时日以来他们相互扶持,虽不说情深意重如父母、子女,却也实实在在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之情,自然会担心她遇上宣城王或其他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叶冰裳宽慰道:“师娘放心,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只是叶清宇叛国,叶家人也不知所踪,想必也是叛国了。现在,盛国只有冰裳一个叶家人,若冰裳一直呆在师父和师娘身边,早晚会给你们惹来麻烦,所以冰裳才想要离开。”她略微提起裙摆,在二人面前跪下,邓豫辛和夏蓉连忙去扶她,但叶冰裳却坚持对着两人拜了三拜,“师父、师娘的救命之恩、传道之恩、爱护之情,冰裳永生永世、没齿难忘。可冰裳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冰裳不愿因为自己害了师父和师娘,还请师父和师娘原谅冰裳任性妄为。” 邓豫辛与夏蓉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那你想要去哪儿?” 叶冰裳坚定地说道:“只要不再过从前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天高地阔,这世上总会有冰裳的容身之处。” 邓豫辛还是有些担心,夏蓉却拦住了他:“冰裳外表柔弱,心性却十分坚韧,非一般人。她既然已做了决定,便让她去吧。”说完,她握住叶冰裳的双手,将叶冰裳扶了起来,注视着她嘱咐道:“只是孤身一人在外,千万要小心。” “是啊,冰裳,正逢乱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邓豫辛也关切地说道。 他们二人毫不遮掩的关心让叶冰裳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抿了抿唇,双手交叠行礼道:“冰裳谨记。” 次日,叶冰裳收拾好行囊走出了邓氏夫妇暂居的小院。 她对送行的邓豫辛与夏蓉说道:“师父与师娘不必送我,你们回去整理行装吧。” 澹台烬早晚会攻破盛王宫,吞并盛国,届时澹台烬的妖军也必将接管墨河。生活在敌君与群妖的阴影之下,盛王遗民即便能够得到善待,恐怕也会胆战心惊地过好一段时间,所以,叶冰裳便提出让邓豫辛与夏蓉前往一座偏远小城避一避风波。 “我有一个meimei住在那儿,师父与师娘到了那儿便可以去寻她。”叶冰裳她将随身携带的一只笼中雀耳环递给了夏蓉,轻轻地笑了,“她叫嘉卉。” 当然,叶冰裳没有告诉他们,这耳环上附着了一缕神力,可保他们这一路平安。 叶冰裳又一次来到了墨河边。 她原本应该去寻找稷泽的踪迹,但还有一件事让她始终放不下—— 那个在她即将从幻境醒来时意图蛊惑她的声音。 叶冰裳曾用神力逼它现了形,当时太过慌乱不曾发觉,现在回来起来,那分明是邪骨的样子。 可是,邪骨为何会出现在般若浮生和幻境之中? 她原以为是邪骨藏在了冥夜的躯体里,所以离开邓氏夫妇前她曾将那些龙骨悉数碾碎、一一排查,最终却没有任何发现,叶冰裳只好回到墨河桑酒雕像所在之地再探一探究竟。 这一次下水比上一次轻松许多。 叶冰裳没有驱动护心鳞,而是化作了一尾锦鲤,滑入了风平浪静的河水里。 桑酒的雕像在河底散发着幽光,叶冰裳能看到她飘荡的衣袖和那只像是托着什么东西的手。 叶冰裳在蛟龙曾经盘踞的地方搜寻了一遍后,游到了桑酒面前,用她那短小的鱼鳍轻轻地拍了拍雕像:“桑酒。” 片刻,一道女子的虚影逐渐凝实,出现在了雕像之上。 “是你啊。”桑酒双手合拢,将锦鲤捧在了手心,“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还有什么事吗?” 叶冰裳吐出几个小小的泡泡:“你能认出我?” “嗯。”桑酒点头,“虽然你化作了锦鲤,可你的灵魂、你的气息不会变。” 叶冰裳问道:“那你能认出天欢吗?” 因为有些疑惑,她还歪了歪尾巴。 桑酒水里生、水里长,觉得这样的小鱼十分亲切可爱,她嘴角微微翘起,但在听清楚叶冰裳的问题后她又有些悲伤:“不能,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跟天欢相处过,一直都是那个人……” 看着别人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接受着来自自己家人的爱护和关心,不顾一切地、卑微地追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回头的男人,最后还为此赔上家人和族人的性命,桑酒只痛恨自己只能被迫旁观、被迫接受的无能。 叶冰裳道:“我明白了。” “其实,我回来是想要问你,你知道‘邪骨’吗?” “邪骨?”桑酒轻轻地皱起眉,“那不是魔神的东西么?” “我记得神魔大战后,诸神献祭了自己,想要将魔神的邪骨封印在天柱,可是魔神最后一击击破了天柱,冥夜战神虽靠着神戟泽遗灭掉了魔神,可从此邪骨也不见了踪迹。” 桑酒所说的与叶冰裳依靠护心鳞看到的般若浮生中的发展相同,叶冰裳明白,大概那个时候邪骨就已经逃出来了。 说完,桑酒问道:“邪骨出现了吗?” 叶冰裳道:“还不太确定。” 经过桑酒的同意,叶冰裳也用神力将桑酒的石雕查探了一番,同样毫无所获。 叶冰裳十分疑惑。 冥夜和桑酒身上都没有邪骨,那么那一日那个疑似邪骨的东西到底寄居在何处呢? 此事暂时找不出答案,叶冰裳又问了桑酒另一个问题:“你可知当初‘你’炼制的那枚倾世之玉在哪儿?” 桑酒有些迟疑:“你也知道这件事。” “嗯,我知道你不是‘她’,别担心。”叶冰裳不得不想起幻境中那个在木神花园里醒来的桑酒,那才是真正的桑酒。 桑酒便回道:“万年来,它便一直在这座雕塑的手上。” “直到前不久,有个女子掉进了墨河里,我看到……它主动地去靠近了那女子,然后就被她带走了。”桑酒抿了抿唇,“倾世之玉里有一缕属于她的执念……或者说残魂,所以我一直不敢离开这座石像。” 她只是一缕被藏匿起来的地魂,看到那枚一直浮动着怨念的倾世之玉总是会害怕。 虽然是别人借了她的身体造就了因果,可没有人知道真相,因此,无论是死去的蚌族还是死去的腾蛇一族都只会怨恨她和天欢。 叶冰裳明白,那个女子约莫便是叶夕雾了。 桑酒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她’。” 叶冰裳微微讶异:“你为何这么肯定?” 桑酒惨淡一笑:“那些日子,我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可也切身实际地与她相伴多年,是与不是,我再清楚不过。” 叶夕雾是初凰和谛冕的女儿。 这个念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落入了叶冰裳的脑海里,她既惊讶又觉得……这大约是真的。 叶冰裳摇了摇头,小小的鱼身也在水波里摆动了一阵,她漂亮的鳞片上泛起了点点金光。 “多谢你,我知道了。”叶冰裳对桑酒说道。 虽然不确定叶夕雾是否真的是初凰和谛冕当年的那个女儿,可现在她起码知道了叶夕雾是怎么得到倾世之玉的。 桑酒有些不舍地问她:“你又要走了?你要去哪儿?”她孤单地在这里躲藏了万年,若不是面前这个女子愿意给她神力,她永远不可能重新开始修行。 叶冰裳回答:“我要去……寻找幽冥的入口。”她无意惊扰桑酒,便隐瞒了自己想寻魔域之事。 桑酒惊讶:“你想要去那条河找他们的魂魄?那可是幽冥之水!” “我答应过你,会去寻找你的兄长。”叶冰裳一甩尾巴,将桑酒的魂魄“打”进了雕塑中,“好好修炼吧,我走了。” “等等——” 桑酒急切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叶冰裳。”叶冰裳说道。 “叶冰裳……”桑酒低声念了一遍,又向她喊道:“叶冰裳,我们还会再见!” 叶冰裳扭过头向着水面上游去。 她吐出了一个泡泡,像是在回应。 或许那时候……你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