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工多久才是终点？

    后来，程阔重新找了个见面的地方，这一次，是真的能见到面了。

    当程阔远远地拿着外卖盒走过来的时候，江心发现，他应该真的是十六中的校草。

    第一次拿外卖那天，她看到他的身高就比周围的成年人还要高，现在他站到她面前，更显高大，但他的五官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周正又精致，眼睛亮亮的，十六中校草当之无愧。

    “你还说你不是十六中的校草。”江心对他不肯承认自己长得帅的行为很不满，“我之前问你是不是，你说不知道。”

    “……”程阔尴尬地侧了侧身子，把外卖从栏杆缝隙里递进来。

    “我可以给你拍一张照片吗？”江心拿了外卖后，忽然问。

    程阔顿时傻傻地看着她，脸颊和耳根悄悄开始发热。

    “我想拿去班上给女同学看。”

    程阔的表情彻底愣在脸上，“……不行。”

    这还是程阔第一次拒绝她，江心拐着弯说，“我给你们家店宣传还不好啊？”

    “不好。”程阔严肃地拒绝她。

    “你惨了……”江心傲娇道，“下次不在你家点单了。”

    程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江心果然没点单了，第三天也没点，直到一周后，她终于抵抗不了好吃的，又一次点了渔粉。

    程阔送来外卖的时候，罕见地调侃了她：“不是说不在我家点了吗？”

    “……我何必跟自己的嘴过不去。”说完后，江心看到他在外面笑。

    后来，两人慢慢地不再是单纯的顾客和外卖员的关系，逐渐朝着朋友的方向发展，她偶尔会和他说一些班级里的趣事，也会好奇十六中传到一中的趣闻，拿着这些趣闻去找他求证。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某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程阔忽然对她冷淡起来。

    她苦思冥想很久也没弄明白，只隐约觉得可能是要他帮忙买避孕套的那件事，着实难为了他……

    回忆到这里，江心彻底安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工地的声音吵醒的，她向来有自己的生物钟，昨晚睡得晚了点，所以今天应该也要醒得晚一点，却不想被打断睡眠。

    电钻和焊机巨大而嘈杂的声响，不知道在她无意识状态下侵蚀了她多久，导致她醒来后脑袋一阵钝痛。

    江心紧拧着眉头，摸到手机一看，八点钟。

    微信里已经有程阔的消息，七点钟发来的食堂菜单照片，问她吃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她回复他：“不用了，我今天自己买吧。”

    接着她准备洗漱之后，去楼下买早餐，昨天过来的时候，她看到公寓下面有一个很老很破旧的便利店，但没看到早餐店，买早餐要去进入这栋公寓的入口处，离这里有   400   多米。

    想起路上的灰尘，她叹了口气。

    总不能不去。

    江心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由于是新床，下床的时候没找准位置，她一脚踩空。

    “啊！”短促地惊叫一声，脚腕发出清脆的“喀嚓”声响，接着就是一阵刺痛。

    “不是吧？”平地都能扭到脚，江心简直不敢相信。

    她只能单脚跳起来，满地找鞋子。

    穿好鞋子，她下意识撑在桌子上，手打翻了昨天程阔拿来的方形镜子。

    “啪！”镜子四分五裂，就剩了个木质的壳。

    “……”江心彻底无语了。

    她在房间里环顾一圈，发现没有打扫工具。

    也对，一个宿舍四个人，共用一套打扫工具，程阔怎么可以拿过来给她用。

    为了防止碎镜片扎到脚，她只能先清理了。

    清理的时候她又怕划到手，于是用塑料袋套在手上捡镜片。

    “嘶——”指腹蓦地传来一阵微小刺痛，她触电般地收回手，脱掉塑料袋，果然看到指腹上一道细小血线，“救命啊，我今天到底还要倒霉多少次！”

    江心无奈了。

    “嘀嗒。”手机上收到消息。

    江心唉声叹气地坐到床上看消息，是程阔发来的，他说，好。

    还有另一条消息，是招聘软件发来的，上面写着“您收到了一条新回复”。

    她点进去看，是昨晚投过简历的一家电子厂的   hr   发来的，让她在下午两点之前去   xx   大厦面试。

    快要找到工作了，明明是应该开心的事，可江心放下手机，却在床上怔愣起来。

    下午两点去   xx   大厦面试，也就是说，她需要在一点之前吃完午饭，一点二十出发，提前十分钟到面试地点，随后接受面试。

    hr   友好吗？

    会问她一些什么问题呢？

    她能顺利入职吗？电子厂里是什么工作？里面都是女工吗？她能和她们相处得好吗？是不是要穿特定的工作服，在流水线上打螺丝？如果做得慢，会不会被别人骂？一天要做多少？会包午饭吗？饭菜好吃吗？中午有午休吗？下班后她要怎么回来呢？要日复一日地乘坐公交车到这里，随后走   400   米的小路，回到这个狭小的公寓单间吗？

    这样的工，她要打多久才能是终点呢？

    她脑袋放空，眼神逐渐失焦。

    等猛然回神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做了再说吧。

    她费力提起精神，既然下午要面试，那么现在就应该换衣服，洗漱，随后下楼买早餐，吃完早餐，要在网上学习一下如何应对面试，还要定好去   xx   大厦的路线，之后再和程阔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她就可以出发了。

    先走过   400   米长充满灰尘的小路，随后上公交车，下公交车，在烈日炎炎中找到   xx   大厦，在大厦里找到面试的办公室，和一群人一起面试，接受   hr   审视的目光，去了解自己感到陌生至极的东西，融入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工作环境当中……

    江心低垂着眉眼，神情比被吵醒的那一刻还要疲惫。

    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脑子里却不断想着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应该要换衣服……

    江心换好衣服后，就去洗漱。

    她失了神，忘记水龙头的水会滋出来，因着刚才的思考耗费太多神思，她手下发泄似的用了猛力。

    “啊！”下意识地扭过头，水还是喷到了她眼睛里，同时，胸前一片冰凉。

    刚刚换好的衣服，就这么湿了。

    她只能先把这套衣服换下来，重新换上穿着睡觉的棉服，她发消息给房东，问她能不能叫人来修水龙头。

    房东说，水龙头没坏，只是不好用，如果要修，自己出钱。

    江心想起昨天在楼梯间看到了水管和水龙头，她又问房东那里的东西可不可以用，房东说，随便用。

    随后她在网上搜索修水龙头教程，又去楼下找房东借了生料带，上来自己换。

    她左拧右拧，怎么也拧不下水龙头，手心火辣辣的疼，打开一看，红得都快起泡了。

    不行，不能懈怠。

    加油，一定可以的！江心给自己打气，都一个人生活了，当然要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就这样在积极的自我暗示中，江心终于用蛮力拧开了水龙头。

    就在她要欢呼的时候，更大股的液体喷薄而出，瞬间把她的棉服也打湿了，这次，湿了个透，头也湿了。

    原来，她刚才水闸没关紧。

    江心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自来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又想起了前天晚上那场离家出走时的大雨。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都不顺。

    guntang的热泪毫无预兆地滚下，她崩溃地坐在地上，地面上全是水，又脏又滑。

    哭了好久好久，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抖着手拨了程阔的电话。

    “程阔……”电话接通，江心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