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五二、葬送的割屪者
1. 前桥率众一路西行,一则是为验证奉神的影响是否随地理位置接近西梧而逐渐变强,二则是为摸清两个邻国的地理环境,地图终究只是纸上标注,只有亲身实地走上一遍,体会才能深切。 可远离敏都后,富饶的景象逐渐远去,凋敝民生再次沉重地压在心头:断粮无炊者易子而食,双亲野死者无钱埋葬,女儿卖身富庶之家,牲畜、家具、妻儿皆可典出。一户房门紧闭,挂有告示一板:“妻妾温顺,宽室宜眠,入内需纳黄原黍谷两合,逾夜半斗,期日为限。” 前桥看得心疼而生气,可现象普遍到俯拾即是的程度,同情和怜悯也无处着力。最让前桥难过的是,那些因此被贩卖被压榨,痛苦流泪的女子毫无反抗之心,她们只会感慨一个“命”字,仿佛如今的遭遇是一出生就背负的原罪。 “我想将荆国女子解救出来。”前桥闷闷地对乐仪道,“你看看她们,过得哪是人过的日子?” 乐仪点头道:“我看无论女男,都没过上人过的日子——兴国皇室太腐败,敏都和这里相比简直像两个世界,当权者简直罔顾民生。” 可是被欺压者有上下之分,受压迫程度也有强弱之别,前桥有限的同情还是分给女子多些。“男尊女卑那套观念太洗脑、太害人了,看看把人欺负成什么逆来顺受的模样?有时候我看了都气,为什么她们毫无斗志,不知反抗也不知争取,甘心受人宰割。” 乐仪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道:“导致这个现象的根源可不是‘男尊女卑’,若荆国有个昏君当道,百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就算她们反抗了,又能得到什么?粮米仍旧千金难求,最近山中连野物都猎不到,一早就被附近百姓吃光了。与其像你所说,将她们解救于‘压迫’,不如将她们解救于兴国…… “可是我在想,她们需要被你‘解救’吗?百姓过得都苦,可像陈贵妃、平国公夫人这样的贵女,还挺满足滋润的。所以你看,这是贵族与平民之矛盾,而不是什么雌雄。” 乐仪这颗荆国脑袋竟不为女性说话,令前桥十分意外,她反驳道:“如陈贵妃、平国公夫人者,难道就过得好了吗?陈贵妃结交权贵是为保住儿子的地位,归根结底还是男权附庸,平国公夫人甚至无法为独女寻觅良婿,谁有权力就巴结谁,若没有老月豺,卯卯没准儿就会嫁给表哥。她们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权力和自由,于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认为所得的东西已经足够满意了。可这种满足和滋润是虚假的,是得过且过、盲目、充满束缚的。” 乐仪道:“不可否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不敢苟同。说到自由和权力,难道你这个公主就拥有真正的自由吗?恐怕也不是吧。如果你足够自由,当初就不用娶梁庶卿,也不用接受筠郎离去。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即使是圣上,也不会轻易说出‘自由’两个字。” 前桥:“好,那是我说的不精确,我的意思是,她们没有体验过为自己而活是什么感受,不知道男人只是提供情绪价值,帮助你完成孕育的对象,而非你的君主和神明,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其他人的所有物,是自己想生才生,生什么样都好的,也不用一直生到有男孩继承衣钵为止。” 她已经不单单面向兴国了,此刻她脑海中也装着原来的世界。一夫一妻制让子嗣绵延的“重任”落到一位女子身上,生育和养育压力也持续增大。照顾孩子和家务已是一份远超8小时的无酬工作,又如何“抛家舍业”追求财富自由?如果荆国存在的意义是做万人瞻仰的孤岛而不具备普世价值,那么它带来的舒适又算什么? “我赞同你这些话,不过如果兴国的女人按照你的观念生活,是活不下去的。”乐仪叹着气,轻轻将手按在她的肩上,“留仙啊,我知道你急,不过你也要有信心。人的适应性很强,你的不理解,没准儿在对方的世界中是最优生存法则呢?自贬也好,成为生育工具、与同性攀比竞争也罢,你看不惯的都是她们顽强生活的手段,这怎能是得过且过、盲目呢。 “我就觉得,她们做得也不错啊,她们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无能,只是没人给出选择的机会和方向,那么就只有抹黑探索了。其实需要你‘解救’的,只有朱卯卯一人而已,她是明确表达想逃离兴国的。至于其他人,你不必预设什么路线,我相信她们会向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出发,纵然那方向与你的期待不同。向上生长的树是树,难道横着长的就不是树了吗?” 她的置身事外令前桥不解,她认定是乐仪进入兴国时间太短,无法像她一般有深切体验。“可是兴国在宣扬自己那一套的时候,一直在污名化荆国,篡改历史、禁封书籍,断绝她们对荆国的向往!我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前桥期待中的愤怒仍旧没来到乐仪脸上,她耐着性子道:“那些人说了什么,对我们国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你管它作甚?若真听不下去,叫那些说出此话的人闭嘴,又有何难?你看张策,他敢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吗?可他背地里如若说什么,你也管不着嘛。 “掌控国外言论,什么书,什么市井传言,这些零零碎碎才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关切兴国女子,就厉兵秣马,把这个国家打下来,打服!把她们视若神明的东西当着她们的面拉到地上踩碎,得让她们切身看到可行性,才会信服你。像你这样光动嘴皮子指指点点算什么?真换你来做,你做得到吗?你反抗得来吗?你连鸡都不会杀——殿下,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是神才做的事,那样是得不到共情的。” 她明明是好心,也想得到姐妹的共鸣,却遭到乐仪好一通挤兑,顿时憋屈起来。可气愤之余,也隐隐有些心虚——她的确是做不到,换成她依附于丈夫,甚至灾年被丈夫贩卖,她会怎么办?杀人后自偿吗?难道没人做过这些事?只是那些人已经死去,没法被她看见,而幸存者都在适应规则,努力于框架内把自己活成人样。 乐仪见她不再冲动,笑着捅了捅她:“我是说真的,怎样?等你登了基,封我当征北大将军,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梦想。打下他们国家后,你想‘解救’多少个就‘解救’多少个。你知道的,我从小最敬佩羽光将军,却也遗憾,她怎么只攻下一个觐坞府。” 和她不同,乐仪是个行动派,她的挤兑并非出自厌恶,而是基于不同的目标达成方式。前桥对她的不满顿时消减,问道:“你也想在北地生根发芽?“ “得了吧,南郡那么好,我可看不上这破地方。”乐仪道,“但破地方也有优点。留仙,你也别紧皱着眉头,你来游历学习,可以看到不好的一面,也要看到好的一面,比如以后这块地皮姓魏了,要怎么开发能发挥潜力,比如哪处小郎生得好看,日后有望收一个调教。再如哪处城池是天险,哪处军事要道建得宽敞坚固,哪处气候最适合饲养牲畜,这些才是你该着眼的地方。至于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怪则怪矣,不足为惧。你皇姊大胆废除祭礼,就是向天下证明,即使没有神明护佑,单靠人力也可以实现心愿。要是实在担忧那个什么婆,日后将这块地收了,一道旨意下达,什么神祠,统统拆除,祭司都割了那活儿烧死嘛。” 在乐仪看来,她的担忧完全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与其说她不在意兴国女子需不需要解救,不如说她仍旧相信女性拥有不凡的力量,这力量让她们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生活的方式。不同于兴国男人一提起荆国男人,就讥讽他们出卖色相,是靠女人生活的孱蛋,乐仪对兴国女人的态度是尊敬的、好奇的,而决非怜悯的,她仍旧像看待荆国女人一般看待她们。 同情的目光,难道是不自信的表现么?觉得在男尊社会生活的女人就是在委屈求全,伏低做小,丧失斗志,却忽略了她们也一直一直为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努力着,只因这些努力收效不明显,就将它视为无效,甚至忽视努力的存在。可努力并非不够,只是方向不统一,像四处生长的树——有人用守住贞洁的方式守住家财,有人用母凭子贵的方式站住脚跟,有人寻觅良人的方式获得庇佑…… 正如荆国男人为求荣做的种种努力,下位者永远在找寻最适合自己生存的方法,于是这股力量显得分散,而上位者的目光应同乐仪,她坚信自己有资格享有优渥,也能发现处于下位的同类力量,用鼓励和欣赏的眼光看待她们。 这或许就是她与乐仪的不同吧。她会为一句不尊敬的用词破防,可乐仪和魏留仙从不在意听不懂的辱骂,甚至能把“人尽可夫”当成风流的夸奖。她们肆意、洒脱,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视旁人的评价。个体的挑衅并不足以引起她们的重视,她们的视野里装着整个世界。 这个结论让前桥欣慰,可也激起失落。 原作最后,魏留仙当上女皇了吗?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乐仪所说的那些征伐蓝图,她真的做得到吗?若是魏留仙,一定能不负众望、出色完成吧。可她,终究只是个画虎不成的赝品啊…… 不——是一棵生长方向不同的树才对! 乐仪的话再次进入脑海。前桥心道:我不能妄自菲薄,我和魏留仙不同,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啊。 —— 2. 北地气候之恶劣,前桥在固砾时已有体验,在更北的兴国更甚,狂风与沙尘来得毫无征兆,天仿佛翻了个乾坤颠倒的跟斗,让白昼的那面大头朝下扎进漆黑的风洞。她们停下前进的脚步,进入一个名为“朝明”的小镇,找寻蔽身之处。 小镇内空屋幢幢,屋主人逃的逃亡的亡,掩上门扉倒还能避风。环顾四周,有用的东西不是被卖就是被盗,如今只剩下炕床和几口破缸、几块烂布。 在渐猛的风势下,能见度已不足五米。小屋虽可避风,却隔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们携带的吃食还充足,只是饮水随行随补,如今已近告罄。不知还要耽搁行程多久,严珂决定派出斥候去往小镇周围打探,看看有无可补充水源之处。 固砾军共派出三组,分别往三个方向搜寻。其中一组很快就回来了,称寻到了一口古井,只是井绳断了,辘轳也不知被谁拆了下来,需要修缮。严珂给这组人马增加了三人帮忙,她们拿好工具后出发修井,剩下两组也在其后不久回来,一组毫无收获,另一组称寻到了处供奉神明的庙宇,有个懂荆语的人送了她们两袋清水。 “供奉神明的庙宇?什么神?奉阴婆吗?” 前桥警惕地闻了闻水袋,没有异味,rou眼也看不出异常,可她不敢喝,只等第一组把井修好,带来水源。 待风沙微减,她们才从藏身处走出,此时已过黄昏,斥候探到的神庙正在镇口散发着暖融朦胧的烛火,好像等待她们一般。前桥本来就想打探奉阴婆事,索性率人进入,只见一名男子身着黑色长袍,正在神像前祭拜。 屋内不仅灯火充盈,甚至还有祭品,贫穷镇子上的物资似乎都积聚于此了,兴国人还真虔诚。 那祭拜的男子循声转过身来。前桥还在想开场白,她身旁的严珂和乐仪却一左一右将配刀抽了出来。 严珂的警戒写了满脸,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乐仪也肃着脸,将前桥挡在身后。唯独她是懵的,不知这两人为何突然发难,转头去看梁穹等人,发现他们亦是疑惑不解。 “如你们所见,我手无缚鸡之力,两位大人若要动粗,我是无法反抗的。”那男子幽幽开口,平伸双手做了个“两袖清风”之状,对前桥微笑道,“我来此是奉神明旨意拜见公主,并无恶意。” “休要妖言惑众,你若无妖术在身,为何长得和留仙一模一样!” 乐仪一声怒喝,不光是前桥惊了,严珂也惊了,她道:“此人不像公主,明明与我女儿长得一样。” 三人愣在原地,而最懵的是前桥,她觉得对方谁都不像,分明就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就在此时,陆阳说过的话涌进脑海,他说奉阴婆是一面镜子,可以照见心中的惦念……原来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和陆阳一样,可以以面相惑人的祭司。 他说奉神明旨意来此,看来不仅她在找奉阴婆,奉阴婆也在找她。前桥问那黑衣祭司道:“奉阴婆为何让你找我?” “神说公主有心愿要达成,特派我来相助。” 前桥嗤笑道:“哦?不知你的神想让我献祭什么?” “殿下误会了,献祭是为增加虔诚,可若虔诚足够多,就不需要做出什么牺牲,也可实现心中所想。当年的二皇子,不过祭出了您的数份书稿和信件,就获得了神明的青睐。”他顿在此处,看向前桥的手腕道,“……从神明处,获得那个护身符。” 他竟知道手环之事,使前桥的警惕更深一层,黑衣祭司接着道:“当年二皇子的祈神,就是由我主持的。” 如此就是有备而来了?可如今幻象能让所有女子中招,独独不会让她受到影响,前桥握紧手环道:“那你上前来,仔细看看这个护符,是否就是你说的那个。”黑衣祭司就笑:“我不敢上前。以手环的力量,足以使我灰飞烟灭,陆阳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请公主不用琢磨如何杀掉我,我当真是怀抱善意来的。” “既然如此,赵熙衡当时许了什么心愿?” 祭司道:“一愿公主安康,二愿与您白首不离。” 他以为前桥会感动,至少会触动,然而她无动于衷,又问道:“你既说此物是奉阴婆送的,为何它的力量会伤害祭司?” 黑衣祭司道:“很简单,您是荆国人,而荆国不属于神明的能力范围,若想保护公主安康,唯有借助真嫄之力……神明与真嫄的能力不属同源,彼此互斥,也就是说,神为实现二皇子的心愿,不惜送您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护符,这难道不足见友善和诚意吗?” 前桥默默消化着对方的话,她判断不出多少真多少假,只是本能觉得不该相信赵熙衡他们绸缪已久,只为这样一个无害的目的。 “异端不一定心怀恶意,非我族类也并非要被铲除的异己。荆国数百年来放弃同奉教平等对话,实在是高傲之举,但抛开成见,二者可以共存,也可美美与共,不是吗?”黑衣祭司道,“至于滥用神力、不辨后果地为皇室鞍前马后的宵小之徒,如今已受惩罚。公主此举,能折掉陆阳八成的修为了。” 前桥想到卯卯的话,她说神明起初没有恶意,只是信奉者目的不同,难道对奉阴婆的一切歪曲注解,也是由于信徒的血腥和贪欲,而非信仰本身吗? 她刚一反思,乐仪就道:“你这妖孽!那些话若对你们的信徒去说,他们不至于白白献祭。我们公主并非信徒,为何多管闲事,特意来实现她的心愿?” “因为我们的神明需要荆国上位者的理解,而公主恰好是误解最严重的那个。”他望着乐仪紧握不放的佩刀,微笑道,“郡主可以杀了我,若为正道灰飞烟灭,我也甘心,只愿能消除陆阳带来的恶性影响之万一。” 乐仪似乎忍无可忍,万分厌恶道:“你顶着我朋友的脸,对我说这种屁话,让我如何信你有善意!”她征询地看向前桥,前桥心领神会,偏过头去,任乐仪提刀上前。可那人当真不躲不闪,保持微笑迎上刀锋。 魏留仙的脸正淡定地微笑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乐仪的杀心到底还是迟疑了,一刀袭喉,黑衣祭司只颈部受了皮rou伤,刀口泛白翘皮,血液不喷而流。 “若公主有一日,需要神明帮助,她仍会帮您实现心愿的。其实方才,公主已有一丝相信了,不是吗?看那边,这就是神明对信徒的礼物。” 他脖子上的刀口扭曲着,转头看向门外,绵延一日的飞沙走石竟然顷刻停止,如血残阳将门口照得发亮。乐仪肃着脸,回头便是利落的一刀,引来众人惊呼。那颗头颅被斩下后仍在微笑眨眼,看得乐仪心烦,冷冷对众人说了句“转身”。 梁穹等人已被眼前之景惊得说不出话,默不作声转了过去,身后隐约传来衣料的窸窣和刀割之声,紧接着,乐仪和严珂都长长地松了口气,前桥看向两人,她们的手竟然罕见地颤抖着。 乐仪身旁是一个抽搐的阳物,她望着那尸体的脸道:“……终于恢复本来面目了。” 严珂也无力地垂下双肩,方才一直紧咬牙关让她腮部生疼,张开下颌十分费劲。“郡主做得好,只是刚刚我差点出手阻你,毕竟那是……” 毕竟幻像是她的亲女儿,而乐仪正在施加“谋杀”。前桥没有看到幻像,无法感同身受,但仍想起魏留仙那夜在床上想要扼死陆阳的模样。一个微小的迟疑让她xiele气,从此再狠不下心,就像乐仪失败的第一次斩杀。多庆幸乐仪还有勇气和信念补上一刀,战胜心中那个虚无的影子。 挥刀向好友的幻影,心理折磨可想而知,前桥揽住她的肩膀安慰,乐仪对她道:“没事,没事。之前的话收回,这东西不是一般邪性,的确不可小视。” “陆阳可以控制是否用本来面目见我,也就是说,刚才他是故意全程使用幻象的。”前桥道。 乐仪冷笑道:“以为用那张脸,我就不敢下手了吗?”可她的手仍旧发抖着。严珂摇头道:“若是我,还真下不了手。公主就在身旁,真假可辨,我的女儿却在千里之外。” “不怕,严大人,还好我们有这撒手锏。”乐仪将地上的阳物拾起扬了扬,氛围突然开始滑稽了,紧接着她也犯愁,“该拿这东西怎么办呢?” “烧了吧。”“剁了吧!” 前桥和严珂同时开口,而神像后的帘布微动,一人探头探脑出来,见黑衣祭司倒地,立时张口呼唤同伴。紧接着出来的是十来个信徒,看他们的架势像要为祭司报仇。 卯卯连忙用兴语解释,却失败了,械斗一触即发,固砾军做好迎战准备,将前桥和卯卯护在中间,将兵刃尖端对准螳臂当车的信徒。 乌合之众怎敌得过久经沙场的固砾军?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对方已全部倒地哀嚎。 由于分不清他们中谁是祭司,为防止尸体顶着假脸“复活”,让心灵再受一次冲击,乐仪灵机一动,指挥众人将倒地者的阳物全割了下来。可悲的事情出现了,这些人失去rou后倍加痛苦地哀嚎,没有一个同祭司那般立即挺尸。 “看来只有最初那个,是邪门的。” 她们留下满地“残阳”,也没有断续的本事,听着痛苦哀嚎又不落忍,便帮他们爽利解决了生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调查奉阴婆的行动再进行不下去了。前桥每到一处调查,但凡遇到小小瓶颈,就会有个声称“无害”的祭司出面,说奉神明旨意等候在此,要帮她解决麻烦。这回前桥不再废话,用手环将那人袭击得动弹不得,可紧接着他就展开幻象变了张脸。乐仪最受不得这个,咬着牙故技重施,葬送“本体”,让尸身恢复原状,可周围的信徒也都拼尽全力报仇。 随着她们的步伐,这样的事件反复上演,在半个兴国做巡回展出,弄得大家疲惫不堪。 “魏留仙……托你的福,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会做这种事!” 乐仪这几日割过的rou比她一个月握过的都多,可前桥又何曾想过啊?就连见多识广的严珂大人都因割了太多rou变成懵的。 况且她要那么多会动的勾八做什么啊? 如此再逛下去,别说历练了,自己恐怕要成为臭名昭著的连环割?杀手,就连卯卯都要对荆国“民风”望而却步——如果这是奉阴婆委婉的劝退,那她真的很成功。 “回国吧,我好想家啊!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啊!” 前桥仰头望天,无语凝噎。